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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人奇妙夜》:砸掉旧墙,再筑新墙

发布时间:2024-07-10 15:09:15 发布用户: cuishai2

播出平台从爱奇艺更换为腾讯视频,名称从原来的《一年一度喜剧大赛》更名为《喜人奇妙夜》,对于米未这档重磅的喜剧综艺来说,也不失为一个全新的开始,毕竟两年前的《一年一度喜剧大赛2》已经招致不少批评,不论口碑、出圈程度还是影响力都弱于第一季。

从第一赛段的20进15来看,《喜人奇妙夜》总体获得不错的口碑,它更多延续《一年一度喜剧大赛》的基因,主打“素描喜剧”,即,sketch,利用素描喜剧的轻便、明快、灵活、创新等优点,砸掉一堵旧墙,“解构”以小品为代表的传统喜剧的种种框架和束缚,为观众带来笑声。

两期过后,《喜人奇妙夜》热度不错

只不过,节目提到米未是“喜剧地狱”,每个参加节目的人都被磨得非常痛苦。痛苦源于节目不知不觉间将素描喜剧小品化:追求完整的起承转合,结尾上价值,喜头悲尾……当喜剧创作者以创作春晚小品的状态不断打磨一个素描喜剧时,固然体现了精品化的追求,无形中也重筑了一堵新墙。喜剧创作不该是只能如此痛苦的事情。

砸掉旧墙

何为素描喜剧?《一年一度喜剧大赛》专门为大家做了科普,直接援引当时节目组打出的介绍:“什么是sketch(素描喜剧)呢?它和我们所谓传统的小品区别性的地方在于,它非常简短,所以,它基本上只专注玩一件事,就是那个‘游戏点’,‘游戏点’基本上起源于生活的情绪,一旦捕捉到了这个好玩的游戏点之后,怎么玩?就是通过不断地升级。”

《喜人奇妙夜》的多数作品都是素描喜剧。《八十一难》的游戏点(game点)是:《西游记》师徒四人数次达到大雷音寺门口,只完成八十难还差一难;《小品的世界》的游戏点是:世界是一个巨大的小品,小品中人觉醒了;《史上第一大劫案》的游戏点是:劫匪抢劫银行,其他人竟然“欢迎打劫”;《年终大奖》的游戏点是:打工人获得的年终大奖是跟令人讨厌的领导一起三亚三日游;《葫芦兄弟》的游戏点是:如果七娃的葫芦丢了……

《小品的世界》

观众不难从这些节目中发现素描喜剧和传统的小品的一些本质性不同。

在内容与主题上,传统小品侧重于社会生活、家庭关系等现实题材,通过幽默的方式反映社会现象和人性百态,承载一定的教化功能;素描喜剧的主题则更为多样和开放,不论是社会热点、日常琐事还是经典重构、荒诞想象,都能成为创作的源泉。它追求创意的新奇和视角的独特,带有较强的实验性和探索性。

《葫芦兄弟》

《小品的世界》就很鲜明地反映出小品与素描喜剧的差别。小品的世界中,爸爸妈妈诠释的是小品中最常见的主题,叛逆的青春期孩子在父母爱的教化下成长,恩爱的父母因为误会有矛盾但很快矛盾化解家和万事兴……作为素描喜剧的《小品的世界》则源于脑洞大开的游戏点:小品中的人物觉醒了,他要抗争……很显然,这个主题不在传统小品的选材范围里。

在结构与节奏上,传统小品接近于“戏剧”,它有着较为完整的起承转合,有开头、发展、高潮和结尾,节奏上侧重于情节的连贯性,有一定的铺垫;素描喜剧不然,往往一开场就直奔主题,迅速抛出“游戏点”,追求快节奏的幽默效果,每个片段可相对独立,然后不断升番,马不停蹄达到高潮,干净利落地结束。

比如《小品的世界》,开篇很搞笑给观众抛出设定;《工作的她》游戏点是对工作的吐槽,由几个对工作的吐槽片段连缀而成,它不必是一个多么完整的戏剧故事;《史上第一大劫案》,劫匪抢劫银行,结局不必是劫匪被绳之以法,反而极其荒诞且出其不意……

《史上第一大劫案》

在创作与表演上,传统小品讲究的是一个“打磨”,就像春晚小品几个月前就开始准备本子,然后编剧和演员不断打磨,确保剧本严谨、表演准确,几乎不存在什么即兴空间。素描喜剧没这么沉重的包袱,它创作周期较短,创作者可以迅速捕捉社会热点、流行文化或个人经历中的幽默元素,将其转化为笑料丰富的作品,单位时间内能够产出更多的作品;表演上,素描喜剧鼓励即兴创作和个性化表达,演员须反应快速且具备多变的表演技巧。

唯独在这一点上,《喜人奇妙夜》并未太鲜明地表现出素描喜剧和小品的不同。这是一档喜剧竞技综艺,选手们都是牺牲正常作息、花费好几周时间打磨一个本子,也线下试演过很多次,所有台词、反应等基本上也已经成为“肌肉记忆”,几乎不会在场上临时发挥。

纵然如此,《喜人奇妙夜》中的素描喜剧还是一定程度上砸掉了“小品的世界”这一堵墙。

曾几何时,小品是全国观众最喜欢的喜剧形态之一,春晚小品常常是春晚关注度最高、最受欢迎的节目,但渐渐地,小品这一范式失去年轻观众的喜爱,春晚舞台上已经很久没有出现那种可以反复观看、一直流传的经典小品。

小品陷入一定的困境,比如主题的局限性(围绕家庭关系、职场生活、社会现象打转),情节的模式化(“喜头悲尾”),人物性格的刻板化(愚笨却善良的老实人、聪明机智的骗子、严厉的上司、慈爱的母亲等),语言的套路化(口头禅、方言、谐音、押韵、俏皮话等),表演风格的雷同化(依赖程式化、略带夸张的肢体动作和表情来传递幽默)……

《喜人奇妙夜》的素描喜剧,选材丰富、脑洞大开、打破常规、挑战权威,从主题、结构到语言都更为灵活多变;又由于素描喜剧贴近生活、敏锐感知社会情绪、网感十足,它取材于日常生活中的各种场景,提炼出具有普遍性的场景和情感,让观众在欢笑中看到自己的影子,感受到强烈的共鸣。

受欢迎的喜剧作品必须是这个时代的情绪产品,《喜人奇妙夜》的不少作品都做到这一点。

再筑新墙

本以为《喜人奇妙夜》砸掉传统小品的旧墙,没有太多条条框框限制,甩开沉重的包袱,喜剧人的创作状态会轻松一些、快乐一些,至少不用像以前春晚的小品演员那样,几个月前开始准备作品,然后长期地处于高压的状态下,直到演出结束才能真正松一口气。

然而,《喜人奇妙夜》让观众反复看到的还是创作人的崩溃和痛苦。何止是失去正常作息,而几乎是失去了生活。

这几个词精准概括了“喜人”的状态

节目也并不避讳提到,米未是“喜剧地狱”……显然,节目组并不认为这是一个贬义词,而是凸显米未做节目的态度是如此精益求精,喜剧人为了给观众带来笑声是如此殚精竭虑、是多么地不容易多么地苦情……

节目中的喜剧人均处于高压状态中

我相信大部分观众对此是买单的,大家会钦佩节目组,钦佩喜剧人。如果节目好笑,高分就值得更高分,如果不那么好笑,打低分都不忍心了——你知道他们有多辛苦吗?

且慢,喜剧创作只能是如此痛苦的状态吗?当喜剧人砸掉小品的旧墙,不正是为了从以前的模式中挣脱出来吗?当喜剧人选择素描喜剧,不正是渴望经由它的轻盈、轻便、快速,让喜剧可以轻松上阵吗?何以如今的素描喜剧创作,只能走上痛苦的老路?

于是重新回看下《喜人奇妙夜》第一赛段的作品,会发现原来大多数作品并没有真正走出“小品的世界”,很多作品本质上只是“素描喜剧形态的小品”,最终走上小品创作“痛苦打磨”的老路。

这确实是春晚小品般的工作量

这些年,小品的“喜头悲尾”遭到诸多批评反思。“喜头悲尾”是小品一个常见的结构模式:开头部分营造出轻松、幽默甚至滑稽的气氛,吸引观众的兴趣并引发笑声;在作品的后半段或者结尾,转向深刻的情感表达或社会议题,触动观众情感或引发观众思考,观众或感动不已或泪眼朦胧。

“喜头悲尾”是文艺创作根深蒂固的“文以载道”思维的结果,既体现小品作为艺术形式的娱乐功能,又展现其承载社会责任和人文关怀的一面。当小品千篇一律这一模式,就会导致作品同质化,观众审美疲劳,小品失去新鲜感和吸引力。

《喜人奇妙夜》那些备受好评、让观众流泪的作品,不可避免地采用“喜头悲尾”的模式。

《八十一难》在结尾升华了主题,看似解构《西游记》,实则与它的精神内核汇流——师徒情深、慈悲为怀、普度众生、有情有义,好人不该被人骑的新表达也颇具感染力;

这一刻,还是很动人的

《小品的世界》在结尾升华了主题:哪怕砸掉一切,也仍然有一些东西坚如磐石,比如母爱,虽千万人吾往矣,也有母亲在支持你;

也许母亲早已觉醒,不论是“装睡”还是反抗,都是出于母爱

《断片山》在结尾升华了主题:攀登人生之峰的过程如同推着巨石上山的西西弗斯,甚至小人物“爬山的意义是不是就是大比兜啊”,仍有人锲而不舍地跨越;

《断片山》

《回音山谷》在结尾升华了主题:命运往往让朋友各奔东西,现实总是让愿望南辕北辙,但是,朋友,我当你一秒朋友,朋友,我当你一世朋友……

《回音山谷》

这些高分作品看哭评委、看哭观众、看哭屏幕前的你我。昔日我们看赵本山、赵丽蓉、宋丹丹等人的小品多数时候不是以哭收尾,我们看《喜人奇妙夜》的作品反而流下更多的泪水。

它们是不是好作品?是!但是,这些好作品代表着素描喜剧应该追随的唯一创作方向吗?恐怕要打一个问号。这些作品更像是“素描喜剧形态的小品”,它们“喜头悲尾”,文以载道,总会在结尾安排一个普适性的情感内核准备击中我们,等待着我们的泪水;它们需要很长时间的准备,需要反复打磨,需要重复的表演排练,需要牺牲睡眠和生活,需要喜剧人支付痛苦的代价……这一切,都太“小品”了。

《喜人奇妙夜》本身,仍然很“小品”

马东在接受毒眸采访时说:“观众对于喜剧的需求始终旺盛,这种需求并未因为短视频和短剧的出现而发生变化。这个需求比我们想的要大,所有做喜剧的人都像在精卫填海。”

当前喜剧市场的矛盾是,观众日益增长的高质量、多元化喜剧需求,与市场上优质原创喜剧内容供应不足、创新乏力之间的矛盾。《喜人奇妙夜》将自身定位为“精卫填海”,凸显了节目组苦行般的努力与付出,确实彰显了节目的精品化努力;然而,从行业的视角来看,喜剧创作不该只是集中行业主要精力痛苦地去打磨少数作品,精卫填海只是沧海一粟。

诚然,创作者反复打磨、确保每一个笑点都能准确无误地传达给观众,是保证作品质量的有效手段,但与此同时,这一过程也消耗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常常会令创作者感到疲惫和挫败,这也许不是良性的、持久的创作状态。这是一个方面。

另一方面,不该让喜剧人将大部分精力用于痛苦地打磨少数作品,不是说不该追求精品,也不是说喜剧作品不值得花费时间和精力去打磨,而是喜剧创作不该只有这么一个路径,喜剧创作存在多元化可能性。既然《喜人奇妙夜》凸显出素描喜剧,那何不更本质地去体现素描喜剧的创作特点?灵活,轻便,天马行空,明快,即兴,可以没有什么内涵仅是让人没心没肺发笑,更关键是它能够大量生产。这不仅能减轻创作者的压力,也能让喜剧作品更加贴近时代脉搏,更好更快满足观众需求——不是一年一度,甚至两年一度,而能像《周六夜现场》那样每周见。

节目组和喜剧人都可以更松弛一些。希望节目能够推出一些更小体量、更轻便、更快捷的喜剧产品,而非砸掉旧墙后,重筑一堵“素描喜剧形态的小品”的新墙,在观众的呼声和泪水中迷失并走回小品的老路。喜剧人如果能够更快乐地创作、更高效地为观众输送快乐,观众也会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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